＜SA＞光

 

那之後，櫻井翔沒再見過那少年，即使他經過那人來人往街口的時間日復一日，未曾改變。

後來，櫻井不再需要擠進人潮，也就幾乎忘了那道曾在冬夜給他擁抱，並對他說了謝謝的虹光。

 

 

 

冬日無雪。

數十層樓高的室內，櫻井眺望那片燈火輝煌，恍然一陣。

櫻井閉目，那些火光的斷點與流線刻在眼底，他想起前些日子的夜，有人背著一束光，半夜走上富士山，閃啊閃的，有人將那閃燈當成摩斯密碼解，得到了一句「我要取得天下。開玩笑的。」

 

那道光沒能及時登上山頂，天在一片霧濛後大亮，那道來自夜晚的光再不知所蹤。

 

登上了嗎？還是沒有登上呢。

就連取得天下這樣的雄心也說不完全，竟然補上開玩笑的，那便是沒有登上吧。

 

 

 

叮！

DDDDDDiscoStar：先生，您的外賣已經到了，可是前台沒有人耶。

 

櫻井看看時間，十點多，也是，他都讓司機下班了，前台自然也是沒有人的。

櫻井翻找自己的通行卡，他很久不用這張卡了，先給對方回了消息。

 

Right Sho：麻煩稍等我一下。

 

對方回傳的表符是一隻帶著墨鏡的兔子，豎著耳朵，回頭不可一世，做著比讚手勢。

 

 

 

對方縮在店面統一訂製的厚夾克裡，鼻子安著一枚紅球，在他踏出電梯時便站了起來，提著外賣盒子來到閘門外。

 

「請問是……嗯，Right Sho先生嗎？」

有人會這樣子確認對方姓名的嗎？櫻井在心中搖搖頭，他刷開閘門，這麼一走近，才發現這紅鼻子的傢伙少說也有25了，瞇著眼睛笑得眼角滿滿笑紋。

這個歲數，還這樣亂七八糟的。

櫻井掏出皮夾，問著：「你的鼻子是怎麼回事？」

「啊，這個啊？」對方看著自己鼻子，不知不覺做了個鬥雞眼，他捏捏那顆球，爽朗回答，「過節嘛！」

過節？櫻井翔這才想起，十二月要底，確實有個盛大的節日。

「一共是三千兩百円。」

櫻井掏出一張五千円，伸手接過盒飯，在對方低頭開始掏外套口袋時說：「不用找了。」

「不不……這怎麼可以……」

對方連連擺手，低頭翻找著口袋，鼻子上的紅球晃啊晃的。

櫻井翔等著，對方找了一陣，只找到一枚五百円硬幣，櫻井翔心裡好笑，「別找了，不然你回我個問題吧，就當我付錢給你。」

對方撓撓頭，笑了，「好呀。」

「謝謝你，先生。」

 

櫻井聽著，突然覺得對方有些許熟悉，他仔細審視著那張臉，卻怎麼想都想不起來，對方還在等他問問題。

 

櫻井翔的世界已經很少失控，可問題卻意外地在與對方視線相對時破口而出。

 

「你怎麼一直在笑。」

對方先是疑惑地眨眼，接著又笑了起來。

「先生看著很嚴肅嘛，笑一笑會輕鬆點吧，我啊，都是這樣笑一笑就真的開心起來了。」

什麼歪理？

「就算沒有發生值得開心的事情也要開心？」

「咦？開心還有什麼不好的嗎？」對方笑著，指指自己的鼻子，「何況這可是聖誕夜呀！先生。」

 

櫻井翔克制不住自己，在他將那顆紅球從對方鼻子摘下時，那張臉終於完整地露出來，於是，止不盡的爽朗與愉快也像風一樣，往他的方向撲來，不輕不重，像一隻獵犬，在草地上跳著奔來，將主人撲倒在地那種感覺。

 

面前的人，表情與舉手投足都像夏天，明明說著冬天的話，卻帶著夏天的溫度。

 

笑得燦爛，絲毫不介意可笑鼻子被人拿走，對他說：「笑可是最容易做到的事情了。」

 

 

 

 

 

後來……

 

 

 

DDDDDDiscoStar：先生，您的外賣已經到了，可是前台沒有人耶。

Right Sho：麻煩稍等我一下。

 

DDDDDDiscoStar：先生，您的外賣已經到了，可是前台沒有人耶。

Right Sho：麻煩稍等我一下。

 

DDDDDDiscoStar：先生，您的外賣已經到了，可是前台沒有人耶。

Right Sho：麻煩稍等我一下。

 

DDDDDDiscoStar：櫻井先生，您的外賣已經到了，可是前台沒有人耶。

Right Sho：麻煩稍等我一下。

 

DDDDDDiscoStar：櫻井先生，您的外賣已經到了，可是前台沒有人耶。

Right Sho：麻煩稍等我一下。

 

DDDDDDiscoStar：櫻井翔先生，您的外賣已經到了唷，可是前台沒有人耶。

Right Sho：麻煩稍等我一下。

 

DDDDDDiscoStar：櫻井翔先生，您的外賣已經到達了沒人的前台！

Right Sho：麻煩稍等我一下。

 

DDDDDDiscoStar：櫻井君，您的外賣已經抵達了仍然沒人的前台！

Right Sho：麻煩稍等我一下喔。

 

DDDDDDiscoStar：櫻井翔君，您的外賣熱呼呼的，可是前台冷冷地沒人耶。

Right Sho：稍等我一下喔。

 

DDDDDDiscoStar：櫻井翔君，您的外賣熱呼呼的，喝的也熱呼呼的，已經在又冷又暗的前台等待了！

Right Sho：你稍等我一下喔。

 

DDDDDDiscoStar：翔君，我到了，前台有人耶。

Right Sho：我知道，你在那邊等我一下。

 

 

 

 

 

DDDDDDiscoStar：小翔，前台有人耶。

Right Sho：對，而且我要下班了。

 

兔子豎著一對耳朵，帶著墨鏡回首，得意洋洋地比著讚的手勢。

 

 

 

 

 

那曾經站在街角給了他擁抱的少年，有個好聽的名字，夜裡被逼急了會哭，白日大半都在笑。戀人送了他一個大紅色的專屬便當盒作為禮物，可給自己買的卻是嫩綠色的。戀人曾背著一束光上了富士山，想看美麗晨曦卻不巧被雲霧遮住，他說因為站在高處就會想奪取天下，但早就知道這種想法並不可能。

 

「又不是十幾歲的衝動笨蛋。」說完抽著嗓子笑了起來，害他忍不住跟著笑。

 

他當然不是十幾歲的衝動笨蛋，可他比自己活得更自由不羈，聖誕夜裡出生的，會在公司派發的統一安全帽上黏一頂聖誕帽慶祝，帶著光束送外賣，並且已經不在乎自己收到的是聖誕禮物還是生日禮物。

 

 

 

騎車載他，說要去海邊約會，因為太開心而超速，隨後又馬上慢了下來。

 

嘴上說著，「不行啊，小翔，我不能失去你，我們還是騎慢一點好了。」

 

車速太慢，沒有風吹散他的回話，戀人瞬時之間便大聲笑了起來。

 

「我也不能，所以你再騎慢一點好了。」

 

 

 

歡笑中被人超車，時速20km的海岸線，鬧了一陣，還是回到了正常的速度。

 

戴著貼著許多七彩貼紙的安全帽，他的戀人喜歡送他內褲，也喜歡脫他內褲，常對他說喜歡，明白他性格裡摘不掉的嚴肅，卻不怕他。冬天會躲到他身邊裝貓取暖，夏天會拍拍胸脯說我帶你去海邊約會。

 

 

 

櫻井翔背向東京，前往下一站目的地。

櫻井翔一直在笑，光與風裡，海天一色，陽光和煦。

 

 

 

（完）

 

 

 

一言：

我的偶像相葉雅紀，他存在在那邊，不斷展現一件事情，身體力行告訴我：人啊就是這樣的生物唷，去做，然後收穫，努力一點，再努力一點，然後你就會笑起來唷。

 

就是這樣的存在。

他們做給我看，即使種種因素我可能做不到，可至少他們讓我相信了那個道理，噢，像那樣努力一點，事情就會好起來的。

 

做個溫柔的人，去做一些事吧，然後都會好起來的。

 

認識你讓我變好，謝謝你。

35歲，希望你的溫柔一如以往，希望你的笑顏永無勉強。

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