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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牽他抱他親他操了他。」

<SK>向陽花

向陽花

  

大野智總在天將亮時睜眼,彷彿身上有道感光貼片。不分春夏秋冬、無關乎時間,破曉前那微弱的亮度,意識像有個開關,到了特定數值就會自主切換。偶爾媽媽說起他小時候,面帶微笑的回憶他是個如何兼具了好與難帶的嬰兒,堪比破曉啼叫的公雞,不夜哭、不夜奶,卻總是早醒。

  

 

 

  

記憶裡有無數清晨,數不清見過多少道曙光。至今沒有走出過這個大城,大城的改變卻讓他像是搬過幾次家。如果把人的一生切成一段又一段,每個時期早晨不同的天色對應每日變換的晚霞,在他不同階段的人生裡,也能對應到不同時期的城。

  

 

 

  

星期六的下午,媽媽會牽他的手到附近的公園玩耍。公園中央有個小型的圓形噴水池,小孩子總是愛玩水的,他趴在台階上,看著幽綠的池底有錢幣閃閃發光,媽媽站在他後頭跟自己的媽媽朋友們交換他聽不懂也不在乎的育兒感想。

  

 

再平凡不過的一天裡,水柱降下去的那一刻,一張白淨的小臉睜著一雙圓眼直直地看他,他回望著,直到水再一次噴到天上。他抬頭去看水花散落,回神再不見那張小臉。

  

 

 

  

後來每個星期六,水柱噴起來又降下去那刻,他都能看見那張小臉。眼角彎彎,有些沒精神的樣子,大野智摸摸自己的眉毛,覺得對方跟自己很像。他沒有跟媽媽說這件事情,他們就那麼對望兩年,直到他上小一,媽媽不再牽著他的手到公園。

  

 

 

  

無論什麼時候的水柱都長得一樣,大野智感覺不到自己容貌的變化,但每個星期看一次的小臉,正好卡在一個可以感覺到變化的時限。越來越淡的眉毛像一根羽毛,隨時會被風吹走,消失在白淨的臉上。

  

 

 

  

小一開始背著畫具寫生,每個星期六都走到那裡,去看水花散落跟那個人。

有幾次那個人沒有出現,隱約覺得失落,卻也不會太在意。有時候大野智自己也會缺席,比如下了暴風雨,或爸媽決定要出門做家族旅行。

  

  

 

 

小四的時候那個人上了小學,有幾次穿著校服出現,背著一個占了他半個身板的書包,也許是因為上了學,見的人多了,臉上有了點不一樣的表情。大野智每週只見對方一眼,那個表情他花了很長的時間,才讀出那應該是那人好奇的樣子。

  

  

 

 

那一年他常走去公園的街決定拓寬,拆掉了兩旁的屋子,大野智的生活圈很小,對少掉一半的鄰居絲毫未覺。他在比平常更早的時間出門,在一樣的時間來到噴水池前,他已經夠高了,盤腿坐在檯子上,脫了鞋襪把兩腳放進池子裡。水柱沖到天上後失速墜落的規律萬年不變。

那個人在對面看他,跟著撐起身子想要跳到檯子上,沒成功,反而摔倒了。

大野智呼呼呼的笑了起來。

  

 

 

  

下一個夏天來臨之前,大野智的畫技得到了老師的稱讚,父母也明白他是美術班的人才,原本就是自由放任的教育方式,大野智背起畫具出門,甚至不用報備。大野智在其他的日子裡也會到公園寫生,卻從沒看過那個小孩子。

路早就修好了,拓寬後的道路,透著一股在舊畫添上一筆油彩的突兀。然而人是會習慣的,十天之後顏色融進腦海的記憶裡,一個月後,再也想不起原本的風景是有別於今日的哪種平衡。

  

 

 

  

那張小臉上添了兩道痕跡,已經結痂的顏色,他已經可以跟他一樣跳到噴水池的檯子上了,學著他的坐姿看他。大野智一時間沒看仔細,幾週後大野智看清了小男孩身上的棒球服,跟他放在腿間的軟式棒球。

  

 

 

  

冬天裡沒有雪的時候,他也會到公園裡,像約好一樣,兩個人在一樣的時刻緩緩走到噴水池前,眨著眼睛看對面那張已經凝視了七八年的臉一面。就一面,心裡會有水柱噴到天上,會有無數水花散落,然後他們同時別過頭,踩著雪腳步不穩的跑走。

一路上凍得發抖,卻樂此不疲。

  

 

 

  

國一的時候,大野智理所當然的進了美術班,交了人生中第一個女友。然後在他拒絕第三次星期六的約會時被甩了,甩他的時候還打了他一巴掌。那個星期六大野智坐在水池邊,摸著自己的被打的左臉頰,昨天被打的,女生本就沒多大力氣,早就不痛了。他摸了摸臉頰,想不透自己為什麼不肯犧牲星期六的日子。

小朋友抽高了一點,剃成小平頭,過了這麼多年,那張臉像噴水池的水花,始終沒怎麼變。那天坐在對面看他的人沒有帶棒球,指指他摸著臉頰的手,無聲的笑,讓大野智不自覺地跟著露出自己的兩顆虎牙。

  

 

 

  

秋天,大野智等到水花落下,那頭出現了不只一張臉。那人身邊跟了另一個男孩,那個男孩也很乾淨,比起那人高一點點。他推推那個高一點的男孩,然後對自己比了一個樹杈,大野智瞇眼去看他做出來的無聲口型。好像是在說──新朋……?

大野智不想多看,拿起自己的畫板,跑出公園。

  

 

下一個周六在大野智決定好之前,身體先一步做出反應。

水花落下的時候他屏住呼吸,入眼只有一張臉,那人皺著眉毛癟著嘴看他。大野智傻愣的站在那裡,來不及做任何反應,水又噴了上來,等到水柱再次停歇,那人已經不見了。

  

  

 

 

一月參拜完的午後,他拿著一串熱呼呼的烤年糕,摀在大衣裡頭,差一點點要燙傷自己。水池邊他拿起那串年糕,指指自己臉頰,指指年糕,再指指那個人的臉。奔了一路只為了笑他嘴角兩團小肉像烤年糕。那人氣鼓鼓的彎腰,做了一個雪球要丟他,雪球在空中飛到一半,被今年一月特別安排的熱水柱沖散,化在正月的寒冬裡。

  

 

 

  

國三的時候大野智畫了一張他的畫像,那人應該要上國中了吧,他想著那人穿黑制服的樣子,塗了一張漫畫。水花散落的那個時候,折好的紙飛機往那個人的位置射了出去。

下一個週六,那個人站水池邊上,對他拋來一顆用舊的棒球,大野智回家後把棒球好好擦過,擺在放重要物品的櫃子裡。

  

 

 

  

畢業典禮那天剛好是周六,大野智心血來潮,留下了自己制服上的第二顆鈕扣。他們都已經長出少年的雛型,他的眉毛越來越往下彎,成了一個再也精神不起來的八字。原本停在那人眼上的羽毛早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兩道濃度適中的眉型,配著那張臉,特別有昭和的味道。

他朝他揚手,把鈕扣朝他的方向拋擲出去,釦子飛得不遠,在到達對岸前先一步落水,跟池底無數的一百円躺在一起。大野智做了一個「可惜」的口型,在水花又噴上來的時候拿起放在一旁的畢業證書,跳下檯子,往來時的方向奔去。

  

   

 

 

   

  

  

  

  

  

後來日子過得久,大野智記不清楚的清晨越來越多,那人的臉孔卻一個也沒有落下,好好刻在心裡。自己高三畢業的那天,那個人揚著手,對著他丟來一顆泥球,水柱才剛落下露出臉來的那刻就出手了,直直的打到大野的鼻子上,得逞的那人呵呵呵地笑著,大野智把球握在手心,看著那張笑臉直到水柱又升起來,才低頭去看。

  

 

把球捏散,一枚釦子落在大野智略顯粗糙的掌心,他把釦子放到池子裡過水,池底的錢幣閃閃發光,卻怎麼樣都沒他手上這顆釦子亮。

  

 

 

  

水花散落在天空裡,像畢業時會看見的漫天櫻花,大野智沒有走,那人也沒有。

大野智握著釦子,那人手上扯著一條鍊子朝他揮了揮,大野智瞇眼睛去看,發現上頭的吊墜是他國三時丟的那顆釦子。

  

  

 

 

 

 

 

「喜歡你──」

 

那個人的聲音很響,很響很響,很亮很亮,像清晨裡他見了無數次的、破曉的朝陽。

 

「喜歡你──」

 

蓋過水花飛濺的聲音,蓋過春天生機的喧嘩,蓋過大野智奔騰作響的心跳。

 

「喜歡你──」

   

 

   

   

   

   

 

大野智沒有說話,那個人不再揮舞雙手了,他朝他張開雙臂。

  

 

那人朝著他跑來,他隨他繞著水池的角度轉著身子,像一株向陽花隨著太陽變換朝向。直到那人在自己身前站定,仰頭看他。

  

 

水花在大野智的身後落下,散在午後的春風裡頭。

  

 

而他降落在一個再溫暖不過的擁抱中。

  

  

 

 

 

 

  

  

  

一段愛情不必然有怦然的瞬間,也可以深刻地刻上心頭。

正如一個人不必有名字,就能被人記住。

  

  

 

 

 

(完)

  

  

 

 

 

一言:

剛好看見一篇寫些地方更替的心情文,文裡有一句話「一個地方不必有名字,就能被人記住。」我想,人跟人也是這樣。好久沒寫這種文,大概有八年那麼久了。

 

寫完一篇文,像愛過一個人。

愛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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